北方公司 沈漢:關于希望的三個故事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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趁著休假回國,晚上約了幾個同學出來聚聚,多年未見大家都變了不少,變胖了,變得更能說了,我坐著聽著插不進話,倒也欣喜大家事業有成,見識頗多。菜過五味,這時候,老李端了杯茶,坐到了我邊上:“嘌呤高了,以茶代酒。來,講講你這幾年干嘛呢,畢業以后我們都進一個公司了,就你自己跑國外去了。” “是啊,人家出國都是英國、美國,你倒好,非洲、緬甸”,學松也湊過來,給一拳,“也不知道你圖個啥,講講。” “非洲、緬甸怎么了?英國、美國我也去了,書也念了,人也見了,哪的人還不都是脖子上頂個腦袋。” “現在國內企業都在發展海外市場,你覺得咋樣?有戲嗎?我看可有不少都做不下去了。”老李喝了口茶,兩只手握著杯子,脖子往前一伸,盯著等我說話。 “北方公司從成立起就在做海外市場,40年了,我們自然有我們的獨到之處,我給你們講三個故事,都是小事,但是你們得品,細品,回頭告訴我你們誰能把這三件事做好。” “安東尼去美國念研究生了” “我去津巴布韋是2010年,那會津巴還沒完全從08年惡性通貨膨脹里緩過來,整個國家的經濟崩塌,老百姓生活都挺慘的。我們在礦區剛建了個地質化驗室,招了幾個大學生化驗員。咱們以為都是天之驕子,都有前途是吧。其實他們剛來的時候心里都特忐忑,因為當時津巴的人才市場是這樣的,在白人的企業里,人家喜歡用自己國家的技術和管理人員,不能放開了讓他們發展;在津巴本國的企業里倒是能得到重視,但是經濟垮了,公司都沒了啊。所以其實他們來我們化驗室的時候也怕中國人像其他外國人似的,不拿他們當回事。” “化驗室剛建起來,要測樣品的賤金屬含量,銅啊什么的。但是本來需要的原子吸收儀一時半會到不了現場,項目進度不等人啊,我們不能因為一個機器不到就把整個勘探進度推遲。所以當時就想用ICP-OES檢驗賤金屬。這種光譜吸收的檢測需要根據實際情況來試驗,找到吸收光譜,但是因為設計里沒有,所以我們只能自己做。怎么辦?”我停下來看了看老李和學松。 “從國內招幾個有經驗的嘛,我知道光譜吸收,得一條光譜一條光譜地試,挺耗費精力,而且需要頭腦時刻清晰,要不容易亂。”學松說。 “不,我們不從國內派人,我們要讓當地的技術人員牽頭,自己搞!” “什么?信得過?” “他們都是大學生,有知識儲備,有能力,更重要的是,讓他們自己牽頭,放開手做,給他們適當的指導,讓他們學東西,做有成就感的工作。” “然后呢?他們做出來了嗎?” “我們從公司在非洲其它的項目上請來專家,交給他們設備原理和操作注意事項,最重要的是教他們怎么在電腦上寫ICP-OES的檢測方案,讓設備能按照你設計的方案工作。他們都有不錯的知識基礎,對于原理理解的很快。操作上有些不熟練,但是他們清楚,這項工作的意義,所以所有人都全身心投入,從稱樣、制扣到溶樣、化驗,每天8小時根本不夠,晚上還要加班加點。尤其是幾種元素的吸收譜線相似的情況下,幾個人還從大學借來書,一個一個查。” “4天時間,我們有個叫安東尼的小伙子,沒回過家,找我借了一間宿舍,吃飯睡覺用,其它時間全泡在化驗室。4天,記了滿滿一本筆記,把需要分辨的和容易混淆的元素光譜全部記了下來。最后還就是他們幾個,寫了一套方案,可以一次定性、定量檢測所有要測量的賤金屬含量。” “哎,那能用嗎?”老李迫不及待的問。 “按他們的方案,最后南非SRK外檢合格率99.8%,強不強你們說?”我看了看那哥倆兒。 “嘶,”老李倒吸了口氣,“可以可以,95%的外檢合格率就夠了。” “不光這樣,公司幫著安東尼他們幾個把這次工作的成果總結了,寫成了論文,發表了。”其實這才是我最想說,也最感到驕傲的部分,“屬地化經營啊,屬地化經營,我們先得信任我們的老外同事,人家都不差,你不給機會,他們學不到,還容易誤會咱們中國人藏著掖著搞貓膩。” “有格局!”學松點點頭,“哎,后來呢?” “后來安東尼靠著這篇論文申請了美國西弗吉尼亞大學的研究生,走了。” “啊!那你們這不虧了。” “他走的時候說了,我是‘Made in NORINCO’,壓力大,要好好學,不能給公司丟人。其實公司也很為他感到高興,非洲孩子能被美國大學錄走不容易,對他好,也為其他人做了表率,公司不虧。” “嗯,我明白點了。”老李胳膊支在大腿上,點點頭,說。 “啊?你明白什么了?老李。”英杰和其他幾個同學剛聊完一段,準備各回各位,聽見我們聊天,隨口就問。 “來,聽聽,沈漢的非洲故事。哈哈” “老約翰蓋新房了” “我再說一個哈,”等著英杰他們坐好,準備聽我繼續說,“我們化驗室有一批制樣工,就是文化水平差一點的,也兼做力工。他們都是拖家帶口住在營地的。老約翰歲數大,當時已經62歲了,其他都是年輕的小伙子,津巴布韋沒有強制退休,養老體系也不健全,所以他還得自己工作養活自己和老婆,還有個孫子。” “子女呢?子女不管啊?”英杰問。 “他兒子、女兒都走得早,老兩口日子過得緊巴巴的。老約翰年輕的時候在英國人的廠子里當電工,手藝不錯,但是老板說撤就撤了,他到老了也沒積蓄。他又不像其他年輕人愛玩愛鬧,所以下了班就喜歡自己跑出去喝酒。” “有一天晚上,有個黑人小伙來敲我門,我問怎么了,他說老約翰被他老婆打了,現在還被追著四處跑呢,讓我趕緊去看看。我就趕緊跑過去,一看,老約翰躲到別人房間里,他老婆也真厲害,拎著個大木頭棒子在門口罵。我也聽不懂當地的話,就問怎么了。別人告訴我,今天公司發工資,老約翰沒把錢給老婆,自己去喝酒了。他老婆悄悄跟著,抓了個正著,因為之前已經好多次了,這下算點了火了。”我無奈的搖搖頭,接著說,“好在他老婆看見我來了,也就氣哼哼的回自己屋里了,把門一鎖,不讓自己老公進。我安排老約翰先跟別人家擠一晚上,本來想清官難斷家務事,這事實在不愿意管,明天他們兩口子冷靜冷靜,回家再怎么打也不是我的事了。” “是啊,這種事你咋管啊?”大家也同意。 “但是回來,我跟我們領導一說,他說,不對,這事咱們應該管。但咱們管的不是兩口子打架,而是怎么引導咱們的員工能在工作之余顧及家庭生活,反過來說,家庭和睦了,他工作不就更有熱情了嗎?” “其實老約翰的問題還是獲得感缺失,他沒朋友,下了班沒別的消遣;他這么多年沒攢下錢,連自己房子都蓋不起來,覺得自己一事無成;他有手藝,但現在又在不能發揮自己手藝的工作崗位上,失落。我們領導和我好好思考了一下老約翰的窘境,說,我們這些員工不光是需要通過工作掙錢養家,更希望工作帶給他們展示自己的機會和成就感。其實公司也希望員工能以自己的工作為榮,在家里是頂梁柱,讓家人過上更好的生活,在外人面前不自卑,敢驕傲的說‘我是NORINCO的員工’。” “嗨,累不累啊!”英杰搖搖頭。 “我那會剛畢業,其實也覺得不能理解,為什么還要考慮這些。但是這十幾年在海外工作下來,我也慢慢體會到了,除了日常言語和行為上的尊重外,所有人都和我自己一樣,有這些需求,我們要盡量去滿足他們,讓他們不僅付出勞動獲得報酬,還要得到更高層次的滿足。” “后來,根據營地的管理情況,我建議組個兼職電工隊,允許老約翰脫崗培訓了一段時間,拿到了正式的電工資質,老約翰當上了電工隊隊長,把自己的證書放在相框里,掛在宿舍墻上,還帶了倆徒弟;白天工作,晚上吃完飯在自己家門口給倆徒弟講課。這不下了班有事干了嘛,他也就不去喝酒了,一年時間,攢下錢來在自己老家蓋了自己的房子,孫子回老家上學,老婆回去照顧孫子。他自己一人在營地,脾氣更怪了,自己托人從國外買了一套工具,別人誰都不讓動,自己也舍不得用,放在宿舍最顯眼的地方僅供觀賞,哈哈。” “嘿,簡簡單單你們就改變了一個人。” “也許方法很簡單,但是,”我指了指腦袋,“這里得真正重視他們。” “溫梭家的連鎖炸雞店” “你說要給我講三個故事,還有一個呢?”老李沒等我開口,趕忙又補充道,“你在緬甸都好幾年了,講講緬甸的事吧。我知道你們項目,媒體上看的多,都說是‘中緬合作典范’啊。” “這個‘典范’可來的不容易啊。要為當地的員工著想,還要讓他們理解我‘確確實實是為了他們著想’。” “啊?什么意思?好繞啊。” “嗯,這就是我第三個故事。” “我剛到緬甸的時候,溫梭只是個司機,他家以前就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,他腦子活,自己學會了開車,還學了點修車的手藝。也正是因為他腦子活,就成了工會組織的骨干。當地工會有時候過分強調員工個人的利益,忽視或者完全放棄了公司的利益,有些訴求確實讓我們無法理解,如果他們訴求不能完全被滿足,他們可能會煽動員工,甚至罷工鬧事。” “嗯,這個我理解。”老李又抿了口茶,點點頭。 “溫梭那會經常和公司對著干,他聰明,有領導力,還在司機班內部鼓動各種針對公司的活動。有時候這些話說多了,事做多了,他自己也覺得公司方方面面對不起他,整個人就沒干勁兒,每天混日子了,把主要精力放在找公司毛病上,成了惡性循環。” “你們可以把他開除了嘛。” “工會反應的問題大部分還是需要公司重視的,我覺得我們這個項目能成功,有一點就是和工會形成良好互動。放下這個問題不講,單說溫梭個人,作為他的領導,我更希望讓他回到正常的工作、生活的軌道上,因為我知道他家之前很窮。他家人買了手機,但是家里沒有通電,只能每天上班來帶一個插線板,上邊掛好幾部手機,借公司的電來充。” 哄堂大笑。 “現在想想可笑,但對于當時他和他家人來說這就是現實的問題。那會我和我的同事一起去他家,做他媽媽的工作,做他老婆的工作,希望他把精力放在工作上,放在學手藝上,通過自己的努力改變家庭情況。然后我們請他們的家人來礦山參觀,了解員工的日常工作和現代化的礦山運作。他老婆看到那景象,當時很震撼,當即就表示,回去好好勸溫梭。另一方面,我也調整了溫梭的工作內容,開車的任務少一點,和汽修廠對接修車的任務多一點,告訴他,好好干,以他的能力一定會有好的前途。” “畫餅啊?”老李壞笑道。 “我畫的餅,馬上兌現。司機班成立維修小組,溫梭是組長,負責100多輛車的日常保養和維修,和汽修廠直接溝通。并且明確告訴他,對他的考核指標,什么該罰,哪些會獎。然后每次和修車相關的業務,我都會帶上他一起去,慢慢的放手讓他來處理。任務多了,他自己也覺得自己水平需要提高,自覺的學起修車了,周末還偷偷跑到市里報了中文培訓班,悄悄學起中文。一年后就成了司機班里的‘大拿’,本來就挺有領導力,看著自己手里的車被別的司機不良駕駛習慣糟蹋,他就教大家怎么愛護車,怎么安全駕駛。” “現在他是我們司機班的班長,收入也隨著提高了。” “前幾天我問他,‘工會馬上選舉了,你能被選上主席嗎?’,他不好意思的說以前自己鉆牛角尖,現在一提工會的事就臉紅,已經從工會里退出來。我問為什么要退,他說他和幾個朋友一起投資在市里和礦區門口開了個炸雞店,還特意強調是‘即使是兩家,也是連鎖店’,他和朋友是股東,他老婆是CEO,忙,沒時間再參加工會了。” “哈哈,沒準能成下一個KFC呢。”老李打趣道。 “好了,我的三個故事講完了。” “嗯,我覺得你們的成功在于讓每個人都能將自己的希望變成現實,最后為一個希望而努力。” “是啊,有了對陽光的憧憬,幼苗奮力生長,于是迎接它的便是溫暖的陽光。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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